文人墨客食蟹佳话
作者:admin发布时间:2021-01-21
中国有文献记载的最早吃螃蟹的人,是四千多年前一位叫巴解将军的人。而金陵吃螃蟹有名的人,是东晋建康(今南京)的毕卓,字茂进,新蔡鲖阳(今安徽临泉)人。东晋时官员,为吏部郎。据《晋书》载,卓尝谓人曰:“得酒满数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吃着螃蟹,喝着美酒,了却一生,真是醉生梦死。金陵螃蟹自古就肥美,不少文人墨客在金陵品蟹尝鲜,还吃出不少珍闻趣事。
关于食蟹的经验之谈
蟹是宴席上的珍品,食蟹历史悠久,从西周开始历代都有吃蟹的史话。魏晋南北朝时,建康有“鹿尾蟹黄”一菜,隋代谢枫在《食经》中记载了“成美公藏蟹”一肴。隋炀帝有一种专用菜叫“镂金龙凤蟹”。到了宋代还出现了《蟹谱》《蟹经》《蟹略》等书。张俊进奉给宋高宗的筵席食品中,就有“螃蟹酿枨”“洗手蟹”“螃蟹清羹”等蟹馔。然而明代以前都是以煮蟹为多。直到清代江宁(今南京)美食家袁枚,还是认为“蟹宜独食”“最好以淡盐汤煮熟,自剥自食为妙”而“从中加鸭舌或鱼翅,或海参者,徒夺其味,而惹其腥恶”,是“劣极”的“俗厨”所为。看来袁枚也是喜吃螃蟹,不然怎会吃出这许多经验之谈?清水煮(或蒸)蟹能长盛不衰,恐怕还由于吃时“把酒持螯”自有一种高雅闲适的情趣,被文人雅士视为至乐。《红楼梦》描写大观园里的“持螯会”也是这种吃法:凤姐把剥的蟹肉让给薛姨妈,薛姨妈说:“我们自己拿着吃香甜,不用人让”。蟹有腥味,“咸、寒、有小毒”,所以明代大药物学家李时珍提出“鲜蟹和以姜醋佐以醇酒,嚼黄持螯”,吃法最佳。他煮蟹时要“齑醋供”,想必用以驱寒去腥,杀菌解毒,并增美味。清代诗书画三绝、曾客居江宁长干里写下十多首词、表达对金陵山川无限热爱的郑板桥,也迷于“持螯切嫩姜”,显然也是吃蟹的“达人”。他还有一首《题蟹》的诗:“八爪横行四野惊,双螯舞动威风凌。孰知腹内空无物,蘸取姜醋伴酒吟。”这是诗人在借螃蟹讽刺知府霸道无真才实学。《红楼梦》第38回中,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等在大观园中食蟹、咏蟹,不仅托物寄情,而且逼真地描绘了螃蟹的形态,道出了吃蟹的最好季节和方法。可见,金陵人吃蟹之早、吃蟹之精。上世纪二十年代,闻名遐迩的名医,早年加入同盟会奔走革命,民国时期,曾在南京参加孙中山先生就任大总统就职典礼后,留在南京跟随陆军总长黄兴,在南京制定陆军法规的施今墨先生,也是一位“蟹迷”。他还有渊博的“蟹学”,他把各地出产的蟹分为六等,每等又分为二级,戏称这些无肠公子由于出生不同,冠以官场名称:一等者为特任官,二等简任官,三等茬任官,四等委任官……等而下之便是芝麻绿豆官了。
金陵风行的咏蟹诗文
历代文人雅士,喜好吃螃蟹也留下了许多咏蟹诗,“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这是唐李白在《月下独酌》中把蟹酒融为一体了。诗人李白为送朋友有一次金陵之行,在《送当涂赵少府赴长芦》一诗中写道:“我来扬都市,送客回轻舠……维舟至长芦,目送烟云高。摇扇对酒楼,持筷把蟹螯。”李白停船在长芦,尽目之处,烟云辽阔,手把蒲扇,一边摇扇,一边喝着金陵美酒,食长江蟹鲜,话离别之情……古代文人蛮有闲情雅趣,还给螃蟹取了“四名”:“以其横行,则曰螃蟹;以其得声,则曰郭索;以其外骨,则曰介士; 以其内空,则曰无肠。”则蟹便有了“横行介士”和“无肠公子”的称号。宋代曾任建康府(今南京)通判的辛弃疾有一首《和赵普臣送糟蟹》诗:“人间缓急正须才,郭索能令酒禁开。一水一山十五日,从来能事不相摧。”诗中“郭索”就是螃蟹。曾在金陵为官的宋诗人杨万里也写过《糟蟹》六言二首:“霜前不落第二,糟余也复无双。一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别业拋离水国,失身堕在糟丘。莫笑草泥郭索,策勋作醉乡候。”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留下的《螃蟹咏》诗也挺有味:“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对兹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古来君子远庖厨,文人性雅,大多不会去碰庖厨这样的大俗之物。而苏东坡却既能大雅也不嫌大俗,大俗大雅之间悠游其间,洒脱不羁。他亲自下厨还称自己是馋太守:“堪笑吴中馋太守,一诗换得两尖团”“不识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将螃蟹与庐山相题并论,足见诗人对螃蟹钟爱之深。诗人陆游也是快人快语:“蟹肥暂擘馋涎堕,酒绿初倾老眼明。”诗人说刚动手擘开肥蟹时,馋得口水淌了下来,持螯把酒,昏花的老眼也亮起来了。可见剥壳食蟹是何等令人陶醉。吃螃蟹就是享受蟹文化,离不开赋诗、饮酒、赏菊等众多风流韵事。陆龟蒙著有《蟹志》,杨万里、高似孙、郑明选等均著有《蟹赋》。
品蟹尝鲜留下轶事趣闻
金风送爽,持蟹赏菊,把酒持螯,觥筹交错。历来文人墨客都不约而同地对螃蟹产生浓厚的兴趣,留下了不少趣闻轶事。居住在南京城(今南京老城区)的明代剧作家李渔喜品螃蟹,对蟹研究颇有独到见解。他说:“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达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李渔是吃蟹名人,食量很大,遇上螃蟹更是欲罢不能,一次吃个二三十只都不在话下。但是大闸蟹不便宜,哪经得起这么吃呀?为满足自己的这一嗜好,他日日节省,攒了一笔蟹金,好在秋天来临时,饱吃上几顿大闸蟹。李渔曾经叹道:“蟹螯这个东西,直到终身,一天也不能忘怀。”他称秋天为“蟹秋”,还要备“蟹瓮”和“蟹酿”来腌制“蟹糟”,大概就是醉蟹吧。而操办这一切的丫鬟,则被李渔称为“蟹娘”。后人能与李渔比肩的,可能就是画家徐悲鸿了。徐悲鸿说过“鱼是我的命,螃蟹是我的冤家,见了冤家不要命”。
晚清曾任江宁提学使、两江师范学堂监督,教育家、书法家、美术家的李瑞清寓居上海时,笔墨之余,常光顾当时上海小有名气的“小天有”闽菜馆。因仙嗜蟹,且食量惊人,菜馆里的食客,常为之瞠目结舌。某年秋天,时近重阳,李因无钱买蟹,便画了100幅蟹图聊以解馋。此事被其友冯秋白知道后,冯特购阳澄湖大闸蟹三筐,在重阳节的前夕赶到李家,意欲换百蟹图中的一幅。谁知李瑞清见蟹流涎,急不可待,马上呼人拿到厨房烹饪,以便下酒。高兴之余,竟把100幅蟹图全部赠给了冯秋白,令冯喜出望外。从此,李瑞清便有了“李百蟹”的绰号,留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