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墨客与螃蟹的不解之缘
作者:admin发布时间:2018-08-29
古往今来,不少文人墨客与螃蟹结下了不解之缘,留下不少佳句趣闻,为今人品味蟹肴平添了几多雅兴。
李白《月下独酌》云:“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素以好吃自居的东坡居士、陆游、袁枚等人留下关于蟹的诗文也不在少数。以美食家自居的李渔有“蟹仙”之称,每年,当螃蟹未出时,李渔就将钱储存起来,等待螃蟹上市。家人见了,都笑他“以蟹为命”,李渔也就自称购蟹之钱为“买命钱”。等蟹上市之日起,他开始吃蟹,每晚必备,从不间断一日。李渔也就将每年九月和十月这两个月称为“蟹秋”。蟹还未上市,李渔就担心时过蟹尽,再不能品尝此美味,就命家人洗瓮酿酒,以备制作糟蟹、醉蟹之用。他将加工糟蟹的糟,称之为“蟹糟”。难怪他自言“螃蟹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与不可忘之故,则绝口不能形容之”。
说来有趣,国人食蟹至今几千年,初衷却是为了除害。先不说大禹治水、巴解除蟹的传说,“介虫(
螃蟹)败谷”、“稻蟹不遗种”、“蟹厄如蝗,平田皆满,稻谷荡尽”确是史书中多次提及的史实。螃蟹吃光了稻谷,只好吃螃蟹,这让如今为蟹价高昂所困的众多吃货们情何以堪?北宋以诗换蟹的苏轼,清初存钱买蟹谓之“买命钱”的李渔,恐怕也都会因此而有“生不逢时”之恨吧。
古时以吃蟹饮酒为金秋雅事
螃蟹从什么时候开始金贵起来的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地说,中华民族是较早懂得吃蟹的民族。最早在《周礼》中载有“蟹胥”,据说就是一种螃蟹酱,可见早在二千多年前,螃蟹已作为食物出现在我们祖先的筵席上了。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介绍了腌制螃蟹的“藏蟹法”,把吃蟹的方法又提高了一步。后来陆龟蒙的《蟹志》、傅肱的《蟹谱》、高似孙的《蟹略》,都是有关蟹的专著,中国人对蟹的知识愈加丰富了。但吃蟹作为一种闲情逸致的文化享受,却是从魏晋时期开始的。《世说新语·任诞》记载,晋毕卓嗜酒,尝谓人曰:“得酒满数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他也许就算是螃蟹最早的铁粉了,而他的这种人生观、饮食观也影响了许多人。从此,人们把吃蟹、饮酒、赏菊、赋诗,作为金秋的风雅韵事,而且渐渐发展为聚集亲朋好友一起赏味“螃蟹宴”了。
说起“螃蟹宴”,大家一定会联想到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所着墨描绘的那一场别开生面的中秋螃蟹宴。史湘云在“藕香榭”大摆筵席,贾宝玉和众姊妹用“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手,坐在山坡桂花荫下的毡子上吃蟹赏花,以“菊”和“蟹”为题赛诗行酒令。其中薛宝钗的咏蟹一律云: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顺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这首诗小题目寓大意义,被认为“食螃蟹的绝唱”,也是螃蟹咏里的压卷之作。贾府里的螃蟹宴生动活泼,雍容华贵,有书卷气,也有诗礼之家的风范。至今读来,还是饶有兴味的。
刘若愚《明宫史》记载明代宫廷内的螃蟹宴,别有一番模式:“(八月)始造新酒,蟹始肥。凡宫眷内臣吃蟹,活洗净,用蒲色蒸熟,五六成群,攒坐共食,嬉嬉笑笑。自揭脐盖,细细用指甲挑剔,蘸醋蒜以佐酒。或剔蟹胸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食毕,饮苏叶汤,用苏叶等件洗手,为盛会也。”
清张岱《陶庵梦忆》中有一篇《蟹会》,也是专谈蟹之美味的:“食品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为蚶,为河蟹。河蟹至十月与稻粱俱肥,壳如盘大,中坟起,而紫螯巨如拳,小脚肉出,油油如。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一到十月,余与友人兄弟立蟹会,期于午后至,煮蟹食之,人六只,恐冷腥,迭番煮之,从以肥腊鸭、牛乳酷、醉蚶如琥珀,以鸭汁煮白菜,如玉版;果瓜以谢橘、以风栗、以风菱,饮以玉壶冰,蔬以兵坑笋,饭以新余杭白,漱以兰雪茶。繇今思之,真如天厨仙供,酒醉饭饱,惭愧惭愧。”
螃蟹宴成近代望族大餐
到了近代,“螃蟹宴”更是成了名门望族每年都不可或缺的一次大餐。在林语堂先生的《京华烟云》中就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姚府蟹宴庆中秋”的场景:“全家人人都喜爱的一餐,没有胜过一桌螃蟹席的了,每逢吃螃蟹,总是热热闹闹的。一点儿不错,螃蟹是讲究美食的人最贪最迷的东西,香味,形状,颜色,都异乎寻常。在中秋,螃蟹正肥,这一年,夏季虽然多雨,对螃蟹这一道美味并没有害处。但是另有一种令人兴奋的理由就是吃螃蟹不同于吃别的饭那样由仆人伺候,由仆人端送,而是每个人都得自己忙,自己动。吃螃蟹本身倒还不如准备吃时,那份儿忙乱热闹有趣,经过自己一阵子忙乱,就使每一口螃蟹吃到嘴里越发觉得味美。有人吃得快,有人吃得慢。有人爱吃蟹黄,有人爱吃蟹肉,有人不嫌费事爱慢慢吃螃蟹腿。就和打牌一样——各人的脾气都受到试验。有人把肉吃得很干净,有人狼吞虎咽,不细分别。这种饭吃完,总是狼藉不堪,蟹壳儿蟹腿在桌子中间堆得高高的。”可见,林先生对于螃蟹宴也是了然于胸的,就连“桌子上摆的是温过的酒,每人面前一小盘姜醋酱酒油调好的佐料儿,这种热性的佐料正好和螃蟹的寒性互相抵消”这样讲究的小细节都不曾放过。
作家梁实秋也是个吃蟹专家,他写吃蟹“七尖八团,七月里吃尖脐(雄),八月里吃团脐(雌),那是蟹正肥的季节……每逢到了这个季节,家里总要大吃几顿,每人两只,一尖一团。照例通知长发送五斤花雕全家饮,有蟹无酒,那是大煞风景的事。”然后谈到北平正阳楼的蟹,“食客每人一分小槌木垫,小巧合用,敲敲打打,可免牙咬手剥之劳。”梁实秋接着写道:“别忘了要一碗氽大甲,这碗汤妙趣无穷,高汤一碗煮沸,投下剥好的蟹螯七八块,立即起锅注在碗内,撒上芫荽末、胡椒粉和切碎了的回锅老油条。除了这一味氽大甲,没有任何的羹汤可以压得住这一餐饭的阵脚。以蒸蟹始,以大甲汤终,前后照应,犹如一篇起承转合的文章。”梁实秋把美食当成了美文来欣赏,且对食蟹之法诠释详尽,形色俱备。
今日的“蟹痴”依然以前人为榜样,不同的是,随着社会发展,吃蟹、品酒、赏菊,已不再只是社会上层的风雅享受了,像上海、香港这样的城市,甚至能够做到对蟹举城皆痴,
阳澄湖大闸蟹如今也已成为了海派饮食文化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