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澄湖上行医播火种 顾建明

　　在苏州革命博物馆，珍藏着这样一件革命文物——仲国鋆医寓藏品。这套藏品共有10件，分别是写字台一只、医用立橱一只、榉木茶几一只、榉木靠背一对、藤椅一只、捣药石臼一只、熬药锅炉（二件）/套、医用消毒盒一只、印花镜子连框二块、医寓木门（四扇）/套。

 

　　二十年前（1995年清明），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我的外公、曾经的“江抗”部队老战士卢菊泉应邀从常熟到苏州参加纪念活动。外公在苏州革命博物馆参观时，睹物思人，仿佛又回到了抗日救国激情燃烧的革命年代，想起了与亲密战友仲国鋆一起，服从组织安排，以行医为掩护，在阳澄湖地区从事地下革命活动的烽火岁月。　　

 

　　诊所做掩护

 

　　1942年10月，时任新四军江抗部队首长何克希通讯员的卢菊泉，接受中共江南工委苏州县委的指派，要他暂别部队到地方上从事隐蔽战线党的地下工作。与苏州县委特派员仲国鋆（化名刘瑞华）在地下党联络站取得联系后，伪装成帮助郎中仲国鋆拎药箱、递方子的佣人，在唯亭悬珠村开设医疗诊所，以行医为掩护，秘密救治被困阳澄湖芦苇荡中的部队伤员，找寻地方上失去联系的中共党员，开展地下抗日革命工作，为重新恢复苏南地区党的组织做积极准备。

 

　　阳澄湖南岸的悬珠村早年曾有过中共地下党组织的活动，有相对广泛的群众基础。按照中共江南工委苏州县委的部署，卢菊泉与仲国鋆的诊所就开设在悬珠村。卢菊泉凭着与诊所房东家的远亲关系，帮助外地来的郎中仲国鋆，用自己的医术为街坊邻居问诊答脉、看病配药，慢慢地取得了周围百姓的认可和信任。诊所的邻居们也愿意作保，让地方保长给仲国鋆以“刘瑞华”的名字，在悬珠报上了日伪统治区的“清乡户口”。有了这样的户口，就能取得所谓的良民证件，为日后展开地下活动获得了有利的条件。　　

 

　　鱼肚散传单

 

　　时间长了，他们与开茶馆的店家熟悉了，就利用乡村茶馆的有利条件，打探外界日伪部队的驻防动静，与地下党交通员在茶馆店交接情报。受中共苏州县委的指示，一方面要团结地方民主士绅的进步势力，继续发扬他们抗日爱国的热情；另一方面，也要在普通民众中宣传抗日形势，散发抗日革命传单，壮大民间抗日力量。仲国鋆在诊所昏暗的蜡烛光下，秘密刻写、油印革命传单，卢菊泉用蜡封好后，交到扮成在阳澄湖中捕鱼的地下交通员手中，让他连夜塞进捕来的鱼肚里。等一早茶馆开门，佣人打扮的卢菊泉在茶馆门口与假扮的卖鱼人（地下交通员）讨价还价，言语冒犯并故意仗势起哄，惹得那卖鱼人一时性起，当场倒了两篮鱼，吸引周围茶客与路人前来争抢活蹦乱跳的鲜鱼，传单就这样进入了附近村民的家中，让普通百姓认清了外界抗日形势的变化发展，心中燃起抗日救国的星星之火。　　

 

　　竹篙递情报

 

　　在悬珠的诊所里，他们既要给前来联系的地下交通员提供可靠的情报，又要防止病家人多眼杂，不小心走漏风声。仲国鋆运用自己掌握的中医知识，把情报中关键的字眼，巧妙地嵌进药方的各味药材中。通过卢菊泉转交到地下交通员的手中，让情报能够安全地到达中共党组织手里。

 

　　有时候，卢菊泉在外接头获取的情报多而详细，汇报给仲国鋆后，就不能用一两张药方来掩藏了。卢菊泉看到房东家捕鱼的小船上，往往备有几根撑船用的竹篙子。他就找好一根竹篙，用烧红的铁条烫穿竹篙内的竹节，把仲国鋆誊写清楚的情报，用油纸封好，藏进竹篙子中，再拿河泥封住。等到撑船往阳澄湖里与地下交通员接头的时候，彼此之间心领神会，情报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转移出去了。他们这样就地取材、巧妙传递的方法，为中共党组织顺利获取敌伪统治区的情报，提供了安全可靠的保障。　　

 

　　芦荡送伤员

 

　　有一次，卢菊泉与仲国鋆以外出行医为借口，到昆山正仪的一户赵姓人家去救治受伤的江抗队员。傍晚时分，伪保长突然带着两个日本兵来查良民证件，仲国鋆的郎中身份已经在悬珠报进了清乡户口，就容易过关。而那位伤员被房东藏在稻柴垛下的地洞里，尽管暂时没有危险，由于没有办法取得良民证件，也不是久留之地。两人商议后决定，趁着夜色的掩护，请房东在附近雇了一条可靠的渔船，立即载着伤员离开正仪往阳澄湖里摇去。

 

　　阳澄湖周围通往各个村庄河道的港汊口，都有日寇的汽艇部队重兵把守。一到夜晚，汽艇上配备的探照灯把附近水域照得白晃晃。渔船载着伤员经过港汊口之前，为应付日本鬼子上船盘查良民证件、清点人头，让伤员顶替卢菊泉的佣人身份，说是应船家苦苦哀求，与郎中仲国鋆一起出门急诊。而卢菊泉凭着从小练就的一身好水性，顾不得深秋湖水的冰冷，返身出舱，一个猛子潜入水中，机警地避开日寇探照灯的照射区域，向阳澄湖中密集的芦苇荡附近靠拢。为防止夜宿芦苇荡中水鸟的惊吓扑飞，从而引起日寇注意，卢菊泉小心翼翼地出水透气，大部分时间只能在水中悄悄潜行，等待渔船的接应。水路迢迢，渔船的橹把一推一扳间，岸边各个港汊口的探照灯不断向湖中投射，一路上随时还会遇到日寇在湖中巡逻的汽艇。一有动静，他就灵巧地出舱潜入船底，屏住呼吸，在湖中忍受寒冷、紧张的煎熬。等到日寇的巡逻船离开了，才能冒出水面自由呼吸，浑身冷颤，进船舱绞干湿淋淋的衣衫。就这样，在日寇占领的眼皮底下，他们一起默契配合，终于连夜把伤员护送到江抗部队在阳澄湖芦苇深处的后方医院所在地沙家浜，才安全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阳澄湖中随处可见、迷宫般的芦苇荡，是军民团结抵抗日本侵略者的天然屏障。　　

 

　　土法制疮药

 

　　那时在抗日武工队与敌伪交战的伤病员，由于缺医少药，伤口感染化脓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市面上药材店受汪伪势力的管控，也很难弄到有效的药物。仲国鋆就想方设法，让卢菊泉到村外的荒坟野地识别、采集中草药材，然后到肉铺买了猪板油，一起调制杀菌排脓的贴敷药膏。芦苇荡中的伤病员，换药没有专业的医用金属钳子，卢菊泉就用房东家宅前屋后竹园里的竹子，削好了许多竹签代替换药的金属钳子。这些土法上马的替代品，在渔民与地下交通员的密切配合下，通过敌人封锁的阳澄湖湖面，送达在沙家浜后方医院养伤的伤病员手中，帮助他们早日康复，继续投身到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救国运动中去。

 

　　上世纪六十年代，经苏州评弹团潘伯英、杨玉麟、唐骏麒等成员集体创作，取材于革命回忆录和对仲国鋆、卢菊泉等江抗战士的采访资料，讲述抗战时期苏州地下党的斗争经历，长篇评话《江南红》排练完成，一经苏州电台广播书场播出，轰动古城，誉满大江南北。

 

　　2011年，为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江南红》苏州评弹现代经典专场”还晋京演出，用吴侬软语讲述苏南儿女在抗日救国运动中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阳澄湖大闸蟹团购网转载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