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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何处之:吃客杨万里的幸福夏天



作者:admin发布时间:2021-04-26
  南宋绍兴二十四年(1154),四月十七,四更,初夏的晨风微凉。杨万里(字廷秀,号诚斋)和三百五十六位贡士,来到皇城集英殿,参加殿试。好“刷”幸福感的杨万里,有《四月十七日侍立集英殿观进士唱名》诗一首,记下了他在那一刻的荣幸。
 
  就在这一日,杨万里被高宗赵构赐予了进士出身。一帮同师门的中兴新秀,也在临安城中,开始三日一小酒,十日一大餐的幸福日子。
 
  西湖夜老酒
 
  绍兴八年定为都城后的杭州,一片繁华。鲁、徽、湘、苏、川、粤、闽,珍味百汇。不过,四季分明的江南,一进了农历六月,酒楼茶肆的宴飨觞歌,少多了。好在有一个“接天莲叶  无穷碧”的西湖,正是士人寻凉的好去处。
 
  这一日,杨万里和钦点状元张孝祥约定,去西湖喝夜酒。在国子监的厢房中熬过闷热一天的杨万里,好容易待到太阳西斜,炎热稍退。他着一身淡茶色斜领交裾的宽松道衣,在透出烘烘热气的青石板直街上,悠步出了钱塘门。
 
  靠昭庆寺的一面,夜生意的临时“浮棚”,鳞次栉比地搭了。纳凉人早就占了大半的座席,开始喝酒饮茶。往日满湖的画舫游船,屏障似的停在了堤岸边的杨柳树下。舫船中的男人,大多披襟散发,半卧纳凉。有独酌狂歌,有携妾弹唱,有围棋对弈,有握竿垂钓。荷叶重重,馨香悠悠,瓜果篮网和酒水葫芦、韩瓶(以韩世忠部行军的装水陶瓶命名)浮在水中。
 
  杨万里好容易在一株虬曲的大柳树根边,看见身穿白色软巾幞头,米色交叉襕衫,候在船上的张孝祥,一边是他的相好婉儿。那婉儿着一身淡雅芙蓉图的蛋青色薄绸长褙,尽显窈窕妙曼。婉儿的身边,有一张七弦琴,半露出锦袋。
 
  小厮赶紧从食盒中拿出杯盏,一一放置。沉香藕、红莲、紫李、橄榄,都是应时果品。樱桃、青梅、鸭梨片、水菱肉,都是冰镇。香药木瓜条、梅肉饼儿、姜豉、山乌李等咸酸干果,错落其间。那泡在湖中的葫芦,装的是丰乐楼的“玉练槌”酒。
 
  婉儿弹奏第一首曲牌《清波引》,杨万里与张孝祥就着曲,喝得极爽。酒一喝多,血脉偾张,无所谓暑热了。不知不觉,圆月当空。要不是婉儿在一边,两人真想光膀子披一件蓑衣,妆一回夜钓渔翁。酒酣中,杨万里吟诗一首:“恰逢天方暮,如何月正中。一年无此热,今夕绝无风。早藕凝凇雪,新菱剥酽红。醉乡堪避暑,只合著衰(蓑)翁。”
 
  几瓶“玉练槌”落肚,杨万里又咏:“酒边无物伴长瓶,一颗新莲一段冰。月下不风终是爽,烛光何罪也堪憎。”此时,两人醉眼蒙眬,放眼望去,湖面涟漪映了月光,没有一丝风,倒也让醉酒人觉出凉来。“堪憎”的是那远远近近、星星点点的灯笼和蜡烛,总让人有热的烦躁。张孝祥闻诗哈哈大笑,赶紧要小厮吹灭了自家灯烛。
 
  婉儿抿了几口酒,噌噌的又弹起了激扬的《水调歌头》曲牌,莺声嘀啭,吟唱了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杨万里、张孝祥也随之放声狂歌。三更敲过,一船的人才和衣半卧,醉睡了起来。这时,整个湖面依然星火点点。
 
  “玉练槌”是生酒,后劲不小。张孝祥、杨万里和婉儿,直卧到次日天色放亮,才醺醺然起来,登岸回城。
 
  猪红熊白、甕头鸭和生酒
 
  杨万里《生酒歌》说:“生酒清于雪,煮酒赤如血,煮酒不如生酒烈。煮酒只带烟花气,生酒不离泉石味。石根泉眼新汲将,麴(曲)米酿出春风香。坐上猪红间熊白,甕头鸭绿变鹅黄。先生一醉万事已,那知身在尘埃里。”
 
  写《生酒歌》这日,杨万里赴宴的席上,菜肴丰盛,有猪红熊白。当然,这不是说肉的红白相间。“熊白”,说的是熊肉那种琼脂一样的膏白。吃熊肉、熊爪,在南宋几乎是小菜一碟。杨万里的《诚斋集》中,至少有三处写到熊肉。譬如:“小摘梅花篸玉壶,旋糟熊掌削琼肤。灯前雪里新醅熟,放却先生不醉无。”
 
  山中走兽云端雁,六畜七禽海中鲜,在南宋京城,都是变着法吃。那酒,也花样百出,放一撮新摘的梅花,用篸(音cen,类似簪子)搅拌加热。糟过的熊掌,边旋转边用薄刀削下琼脂一般的片肉。梅花生酒要滤(醅)过,雪天中加热,可口可胃。杨万里的这一种吃,如何会不醉?腾云驾雾的思去,分明在天堂仙境。
 
  《生酒歌》中耐读的是“甕weng头鸭”,后来的杭州人仍有这一种“缸吊头”说法,指的是绿头雄鸭。这称谓,应该是雄鸭的“嘎嘎”声,有甕(缸)中发出的“嗡”音命的名。不过,后人说“缸吊头”,指当年新鸭,用它配上火腿、笋干、菌菇,陶罐中慢火炖出鹅黄色的“鸭煲”,似乎嚼头不够。看来,杨万里这江西老俵,好老家口味,吃的是烤鸭。
 
  “生酒”和“煮酒”,并不是烧酒和酿酒。尽管西汉的海昏候墓中出土过烧酒的蒸馏器,但杨万里的《生酒歌》,说的是酿酒的不同工艺。“生酒”,新酿制的米酒,浑浊,有泉水的甘冽,但储存不长,好比后来的“扎啤”之说。“煮酒”,类似后人说的黄酒,那是将生酒和配料加热,冷却后储于甏中,半年存放,味道比“生酒”淳厚、温和。
 
  《梦粱录》也说南宋的官酒库分“新、煮两界(院)”。或许,高度蒸馏酒对粮食的耗费太大,并没允许走向社会。所以,淳厚、温和的酿酒,也带出了杭城那一种温文尔雅的酒文化,市井极少酗酒之徒。
 
  当然,佐酒的佳肴,也多了“磨酒杯”的要求。仅《梦粱录》和《武林旧事》记载,酒楼菜谱,有五百道之多。
 
  鹿蹄酒、小海鲜和糟蟹
 
  后市街,有一爿施家酒店,门外没有官营的“红杈子”,店堂没有吹拉弹唱的歌伎。也不是官酒库的连锁“子库”、“脚店”,只是一爿卖二次加工酒的“拍户”。在处处是彩画欢门,酒店林立的京城,并不显眼。
 
  这店有一个天井,极适合来客夏日喝酒。天井有一地的青石板,十分瀴凉。墙角一棵大枳椇树,枝粗叶茂,遮天蔽日,树下摆两张八仙桌,绰绰有余。当然,施家酒店在夏日的好,不仅如此,还在于这店二次加工的调和酒。
 
  杨万里专为调和酒中的“鹿蹄酒”唱过赞歌:“桂叶揉青作麴投,鹿蹄煮醁趁凉篘(chou)。落杯莹滑冰中水,过口森严菊底秋。”
 
  鹿蹄酒,用两种植物调制。一是隔年揉制成饼的嫩桂叶,发酵晾干。用时取块破碎,像酒麯(麴)一样,投入“煮酒”甏中,作用镇静安神,消热。二是产于闽地的鹿蹄草根,性寒,去毒。这两种植物与酒,要泡制多月。喝时,先将酒(醁)加热,凉透,再用一种滤酒器具“篘”,过滤。开甏后的鹿蹄酒,要在八月以前喝完,否则,酒味大打折扣。
 
  这酒,入口清凉,莹滑如冰,消暑解毒,有菊花盛开的晚秋之意。但仅仅如此,喝这酒,并非好酒者的乐趣。喝时有飘飘然兴奋,喝后有醺醺然熟睡,才是喝酒大道。要达到这种境界,一般喝酒,势必加大饮酒的量,日长天久,伤肝败身。好在陈年桂叶镇静安神,龙不在潭深,酒不在量多,桂叶与酒一并发作,喝者既有不伤身的飘然,又有忘忧的入睡,口福与养生,全都有。
 
  好酒有了,可惜这夏日,正是鱼儿怀籽,一网灭千族的日子。东海一禁渔,施家酒店也只有贝蛎类的小海鲜。杨万里大呼“无妨,无妨!先上一道蛤蜊米脯羹,开开胃!”
 
  蛤蜊米脯羹,施家酒店的拿手,杨万里有诗赞:“倾来百颗恰盈奁,剥作杯羹未属厌。莫遣下盐伤正味,不曾著蜜若为甜。雪楷玉质全身莹,金线冰钿半缕纤。更淅香秔轻糁却,发挥风韵十分添。”
 
  这说的是蛤蜊不能葱油炒,做米脯羹才一绝。怎么做?生剥一百粒,也就能装满女子梳妆用的那只奁,就够,不要怕厌烦啊。蛤蜊肉下锅,不能放盐,贝类肉本身略咸,不放盐更会有一种蜜的香甜。火头千万不能过,要让蛤蜊肉嫩得像雪后的楷树种子,纤细得嵌了金线冰花一样,晶莹玉透。这样的蛤蜊米脯羹,一入嘴,轻扣齿,有“浙”一样轻微声从齿间传出。嚼起来,有香秔(粳)米粒那种黏质和弹性,美味难却、风韵十分。
 
  小厮送上第二道菜肴,一只高脚青瓷盘,盛了活剖的生牡蛎肉。那牡蛎肉黄白相交,黏黏糊糊,似有生灵的搏动。牡蛎生在海滩,壳体连结如房,依附岩石簇簇,又称“蛎房”。后来的杭州人也称“蛎黄”,或许是蛎房的误读,或许指牡蛎肉黏黏稠稠的奶黄。生牡蛎肉,佐以芥醋,入口鲜润,回味无穷。佐以调和酒,端的是滋阴壮阳。
 
  杨万里写有《食蛎房》诗,说酒徒为它的折腰:“也被酒徒勾引着,荐他尊俎解酡颜”。在杨万里看来,哪怕满桌美味,只要一碟蛎肉,足以让器物(俎)中的佳肴黯然失色。酒徒为它勾魂,奉以为尊,醉后的胡言,透了酒气的满脸酡红,全没了。
 
  不过,仅仅是这一些小海鲜,也小看了施家店主。这酒店更拿手的,还有低温储存的糟鲜。杨万里的一本《诚斋集》,有六次提及过。这美味的糟鲜,几乎是京城中酒楼饭肆对食客的“杀手锏”。
 
  杨万里有六言《糟蟹》可证:“霜前不落第二,糟余也复无双。一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也有七律赞它:“横行河海浪生花,糟粕招邀到酒家。酥片满螯凝作玉,金穣镕腹米成沙”。这“霜前”,说的就是西北风刮过,落霜之前的大闸蟹,绝无第二的壮实。如此大蟹,活生生泡入特制配方的酒糟中,哪怕冷藏到来年,一只,就是一顿鲜亮绝顶的酒菜,无可媲美。
 
  此时,糟蟹上桌,酒香扑鼻。先不说两只大螯钳子被蟹锤敲开,一截“金相玉质”的蟹肉,如同“明月秋江”一般的澄清。就说那口味,真称得如缕缕片片的酥口凝玉。再说那雌蟹,一剥开壳盖,原本膏似的蟹黄,都糟成了满穣(瓤)金黄色的“米沙”,只一吮,就让你鲜得忘了斯文,啧啧有声。
 
  “能纳夫子于醉乡,脱夫子于愁城”,“与汝相忘于江湖之上”,这是杨万里在“糟蟹赋”中说的醉话。“客复酌我,我复酌客,忽乎天高地下之不知”。你说我喝啊,我说你喝啊,管什么天高地厚,要什么酒令、投壶,就凭一只大糟蟹下酒,说别的就全是废话了。“喝好,吃好”,就说两句,不再客气。
 
  一盘醋熘银鱼干上了桌,这银鱼洁白如玉,身无一刺。可惜,只是鱼干,要是应时的鲜活,最好置一大块嫩豆腐于水中,任银鱼前赴后继的钻入,然后,切豆腐成薄片,或煎炸,或熘炖,皆成佳肴。当然,禁渔期内,能有醋熘银鱼干解馋,很不错了。杨万里已经略有醉意,有醉,才有诗兴大发。
 
  “初疑柘茧雪争鲜,又恐杨花糁作毡。却是剪银成此叶,如何入口软于绵?”“柘茧”,一种柘树叶喂出的细蚕。又似满天飞舞的杨花,米粒(糁)一般织成的毡。这银鱼干啊,怎么就像银片剪成的细叶,入口又是如此的柔绵。吟这诗的时候,杨万里的同僚们几乎是着著(筷子)击盏,乐不可言。
 
  主食是樱桃煎,这是杨万里预定的。樱桃煎,先用冷藏的樱桃榨汁,以汁和面,印板压成薄饼,略经煎烤,再冷藏。入口那一霎间,樱桃的色香味,全在薄饼的咀嚼中,喷薄而出。杨万里有诗赞道:“含桃丹更圆,轻质触必碎。外看千粒珠,中藏半泓水。何人弄好手,万籁捣空脆。印成花钿薄,染作冰澌(si,泛指冰)紫。此果非不多,此味良独美”。
 
  忽然到来的鲎羹
 
  一干人吃得舒心而起,杨万里和掌柜说:“天井那枳椇,到秋制了金钩钩酒,千万记得留我几壶。”就这时,门外有小厮抬进一只细篾筐来,大呼:“脆螺、泥螺到了!还有鲎(音:hou)羹!”原来,禁渔期不能捕海鲜,渍物倒时时送来的。篾筐中,正是几大陶瓶的脆螺、泥螺,还有难得一遇的鲎羹。
 
  脆螺是盐渍的香螺,泥螺,杭州人也称“土贴”,都是极鲜美的渍物。鲎羹是什么?就是用雌鲎的籽酿制的羹。鲎,最小也如同一只面盆。鲎的腹与背脊,是几块硬壳组成,拖一支三棱硬刺的尾巴。鲎的头部、身与两排爪子,全由软组织连接。给它一翻身,极像放大上万倍的臭虫,爪子舞得人眼花缭乱。鲎在海中,也怪,常是雌鲎背负着雄鲎潜泅。渔民一网下去,就是一双,往往要的是雌鲎。
 
  鲎,少肉,一剖开雌鲎硬壳,密密麻麻全是籽,如同番木瓜籽那一种松花蛋似的透明,外包幽蓝色浆水,内核灰黑。鲎籽“南人为酱”,这是方志的说法,也就是用白酒和佐料将鲎籽除腥去毒,稍用盐渍,不致太咸。《梦粱录》称为“酒鲎”,也称“鲎羹”。酿制一定时日的鲎羹,一开甏,似有幽香,入口回味无穷,比泥螺更鲜美几倍。
 
  酒足饼饱的杨万里,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店门,一听来了鲎羹,赶紧回走落座,急促促说:“上鲎羹!再上酒!”那一种酷爱,有诗为证:“忽有瓶罂至,捲将江海来。玄霜冻龟壳,红雾染珠胎。鱼鲊兼虾鮓,奴才更婢才。平章堪一饭,断送更三杯。(《鲎羹》)”
 
  “鱼鲊”、“虾鮓”,指的是腌制和再制的海鲜,本都是鲜美得能掉下眉毛来的。但是,与鲎羹相比,它们几乎就是“奴才”和“婢才”。“平章”,也就是商酌,看在鲎羹的美味上,杨万里说,我还可以再来一碗饭,再添三杯酒!
 
  鲎羹,杭州人读“hou /gang”,后来的酱园店卖“虾羹”,读音依然是“hou /gang”。鲎羹与虾羹,羹的内容变了,作为一道鲜美,口福也各有所偏。鲎羹是一种佐食,如同泥螺,直接下酒、佐饭。虾羹是小海虾制作的调味品,只用作菜肴的佐料。虾羹在南宋的文字中并无记载,从鲎羹到虾羹,应该有一物消失,一物再起的渊源。
 
  老杭州人对说话不算数,好放人鸽子,好给人吃“空心汤团”,也称“吃鲎羹”。难道,真似杨万里所说,鲎羹味如仙馔,可遇不可求,能吃到,是一种口福;吃不到,只能空口说白话了。在舌尖上的杭州,“吃鲎羹”,也算是个谜一样的遥远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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