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黄蟹肥说“蟹痴”

　　又到菊黄蟹肥时。

 

　　想起一位“蟹痴”——清初著名戏剧大师李渔。他在《闲情偶寄》中极赞螃蟹之奇妙：“予嗜此一生，每岁于蟹未出时，即储钱以待，因家人笑予以蟹为命，即自呼其钱为买命钱”；“可嗜可甘不可忘之故，则绝口不能形容”，“螃蟹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无一物可能上之”。寥寥数语便将他的爱好、蟹味的鲜美，表达得淋漓尽致。

 

　　李渔的父亲是如皋的药材商人。李渔把药材的“四气五味”与食材的“五味调和”完美结合，除了成为清代著名的戏剧家外，也是卓有成就的美食家。这与他平日精尝百味、深入研究、酷爱食用螃蟹等诸多美食有关。

 

　　李渔把大闸蟹的捕期农历九月十月呼作“蟹秋”，对于品蟹有着自己独到见解，总结出三点：其一，“世间好物，利在孤行……和以他味者，犹以爝火助日，掬水益河”，是说大闸蟹须独吃，不应与别的菜一起入锅，不然就像点篝火为太阳添光，以手捧水助河流上涨；其二，“凡食蟹者，只合全其故体，蒸而熟之”，谓蟹应整只蒸，不可刀切肢解；其三，剖一只，吃一只，断一螯，吃一螯，从蟹壳里出来就入口，这样吃蟹原汁原味，才“气与味纤毫不漏”。 

 

　　李渔食蟹还要备下“蟹瓮”和“蟹酿”，来腌制“蟹糟”，大概就是醉螃蟹吧，是冬天吃的。而操办这一切的小丫鬟，则被他称为“蟹奴”(“向有以婢，勤于事蟹，即易其名为‘蟹奴’”) 。

 

　　唯独在吃螃蟹的问题上，李渔认为自己是“未曾虚负一夕，缺陷一时”。他从秋天吃到冬天，数量多到不能再多了；他的吃法极其讲究，精到不能再精了，可以说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食蟹最高境界。美食作家、著名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顾问沈宏非先生，赞李渔是“中国最爱吃蟹也是最会吃蟹”的人。李渔称螃蟹为“天下第一味”，李渔是精研食蟹“天下第一人”也，“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

 

　　古来名人描绘螃蟹美味者不少，宋代高似孙诗句“介甲尽为香玉软，脂膏犹作紫霞坚”；梅尧臣的“樽前已夺蟹滋味，当日莼羹枉对人”；清代郑板桥的“八爪横行四野凉，双螯舞动威风凌。孰知腹内空无物，蘸取姜醋伴酒吟”；曹雪芹的“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都是精彩之言，那么顶尖吃货李渔又是如何记述的呢 他的《蟹赋》称：“油腻而甜，味甘而馥。含之如饮琼膏，嚼之似餐金粟。胸腾数叠，叠叠皆脂；旁列众仓，仓仓是肉。”在《蟹赋序》中他反问世人：“天下食物之美，有过于螃蟹者乎？”甚至到了67岁时，李渔还应太湖太守胡子怀之邀前往吴兴盘桓数日，正赶上螃蟹上市季节，多人请客每宴必蟹。李渔酣畅淋漓恣意放纵一饱口福，在《谢蟹歌为归安令君作紫雯作》诗之结尾，他放声高唱：“蟹乎蟹乎吾爱，欲买无钱空目睹。焉得人人何使君，俾尔日在腹中歌且舞。”著名学者林语堂在谈到《闲情偶寄》时说：“李笠翁的著作中，又一个重要部分，时专门研究生活乐趣，时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

 

　　李渔酷爱螃蟹达到如醉如痴的状态，也是他对事业执著追寻的状态，没有这种激情他怎会成为伟大的文学家、戏曲家、出版家、美食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