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澄湖史话丨张家浜

 

 

　　张家浜战斗纪念碑坐落于阳澄湖镇（湘城）王行村蜻蜓堰，占地约三分。系长方形花岗石建筑，碑前刻有“张家浜战斗纪念碑”字样，碑顶有新四军半身石像，手握手榴弹，正视正前方，甚为壮观。

 

 

　　背后有一段石刻的文字：1940年11月13日下午，奉命为开辟阳澄湖抗日游击区而进驻湘城西张家浜村的新四军江南抗日救国军东路指挥部（简称“江抗”）二纵队二支队，与据密报前来侵袭的80多名日伪军激战于蜻蜓堰，敌凭其优势装备且不断增兵，疯狂进逼，“江抗”不畏强敌，奋起反击。至傍晚，“江抗”二支队在驻东张家浜村的一支队火力掩护下及当地群众支援下撤出战斗。是役，历时两小时余，死伤敌数十名，“江抗”十九名干部战士及四名支前群众为国捐躯。特立此碑，永志纪念。

 

　　这块碑看上去没什么惊天动地，但却真实记录了新四军战士与当地群众可歌可泣的故事。

 

　　1940年12月12日，谭震林等“江抗”东路指挥部的首长率一、二纵队部分部队，与中共东路特委书记张英、随军工作队成员肖犁（李时韵）、白水（张梅）、沈鲁钏等，来到阳澄湖畔的张家浜。谭司令住在张家浜村的张仲伯、张仲炳兄弟家里。据说他们是在围歼马乐鸣部队后，为了打击已经反目成仇的胡肇汉部队而来到张家浜的。翌日，谭司令在村上召开了一次千人祝捷大会，与领导干部一起研究了对付胡肇汉的行动计划，会后由于有要务，即同一部分首长离开了张家浜。留下执行任务的“江抗”副司令何克希及一纵队，宿营于东张家浜，二纵队宿营于西张家浜，中间隔着一条比较宽阔的周店塘河。部队准备稍事休整后袭击胡肇汉部队。

 

　　12月13日下午3时许，二纵队司令陈挺正在蜻蜓堰的梵庆庵（观音堂）部署警戒部队，突然听到西北方扬家村哨位的鸣枪报警声。为了摸清情况，他只身一人向北，去一条死水浜观察。这时，日本鬼子的第一艘汽艇载着30多名武装人员已经在扬家角登陆，随即向南迂回到翁家村东，并且发现了陈挺司令。鬼子立即疏散，向陈挺司令包围过去，机枪、步枪一起向陈挺司令猛击。几乎在这同时，部署在梵庆庵的“江抗”部队对死水浜北面的鬼子的情况几乎看得清清楚楚，为了保护首长引开敌人，部队向鬼子开了火，这一下暴露了阵地。不一会儿，后面两艘汽艇上的鬼子也陆续登岸赶到死水浜北。80多名鬼子，立即向梵庆庵方向发动攻击，著名的张家浜战斗就这样打响了。

 

　　这时的陈挺司令仍然一人在死水浜北，他急于想回部队指挥战斗，但死水浜已被敌人封锁，无法按原路返回。于是，在敌人的弹雨下，他拼命向东北方向突围，一口气跑到薛家里村，却被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正在危急的时刻，河浜角落里摇出了一条罱河泥的小船，向陈司令驶来，船上的农民迅捷把陈司令接上了船，不顾一切地向东摇过扬家角，到了戴家角，又一连渡过几道河浜，终于把陈司令安全送到了张家浜“江抗”指挥部。

 

　　河西蜻蜓堰方向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敌人的兵力和武装装备明显占有优势。但“江抗”部队打得非常顽固，已经击败了敌人好几次冲击，双方都有伤亡。这时，一纵队政委刘飞接到南面倪家堰村警戒部队的报告，湘城方向的敌人正跑步前来增援。形势越来越严重，指挥部首长经研究，为避免被敌人南北夹击，决定组织西张家浜方向的战斗部队向东张家浜撤退。一纵队司令员戴克林率部在河东岸佯攻掩护，刘飞政委到河西岸的周店塘渡口组织部队撤出。

 

　　张家浜一带是典型的江南水网地区，到处是河浜，部队撤退并非易事。这时，当地群众勇敢的站了出来，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家的船摇了出来，有的地方用船搭起了浮桥，有的地方用船摆渡。上面有敌人的子弹横飞，下面有敌人的掷弹筒打在河里溅起的水花约一丈多高，当时就有四名群众被打死了，但浮桥一直没有断，摆渡也没有停，“江抗”战士在人民群众的支援帮助下有秩序的东撤了。

 

　　在周口塘渡口的刘飞政委，亲自将部队一批一批地护送过了河。最后一批掩护撤退的部队也过了河，正当他巡视了一圈，自己准备过河时，南面从倪家堰方向前来增援的敌人已经到达，并用机枪封锁了渡口，刘飞政委已无法过河了。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头，摆渡口的宋阿玲大婶迅速把刘政委从岸边拉回来，隐藏在屋檐下的干草堆里，宋阿玲大婶刚伪装好，敌人就来了。领路的“黑壳”（当时老百姓把伪警叫“黑壳”）汉奸王得胜劈头就问：“刚才那个新四军到哪里去了？”宋大婶看到敌人正用刺刀在干草堆乱捅，急中生智地说：“刚刚过河，你们马上去，一定追的上的，快点，我来摇船送你们过去。”说着，她急步跑向摆渡。敌人跟着到了河边，但他们也不知道河东有多少“江抗”部队，因此也不敢贸然追过去，便折回往北，与北面在蜻蜓堰一个坟包后的敌人会合了。这时，天渐渐暗下来，双方都停了火。

 

　　宋阿玲大婶回到屋檐下，扒开干草堆，发现刘飞政委的腿被敌人刚才搜索时的刺刀捅伤了。她急忙为刘飞政委包扎伤口，又弄了点粥给刘政委吃。由于刘政委急着要回部队，她又摇着摆渡船，躲过敌人的岗哨，把刘政委送到了周店塘河东。

 

　　夜里，当地群众用船将战斗中负伤的数十名伤员转移到了川心泾隆兴寺港口安全地带。

 

　　半夜时分，云层挡住了月亮，地面上起了一层轻雾。周店塘河以西一些白天战斗时疏散在田间的群众陆续回到了家里。西张家浜南面姚家娄村青年妇女李巧英刚到家，突然看到有几个人在她家移动。待他们走进了，才知是三名新四军伤病员，她急忙打开门，把浑身上下淌着血水和泥水的伤病员扶到房里，帮他们清洗，扶他们上床休息。李巧英一边煮着鸡蛋，一边安慰着这三个伤病员，谈话中，她了解到这三人都是炮弹爆炸时负伤昏倒的，等到醒来，部队已撤走了，他们趴在其他烈士的遗体旁隐蔽下来。天黑起雾后，他们慢慢爬下来到了姚家娄。这时李巧英想，敌人还没有撤，万一天亮后，敌人来搜查，就不好办了。李巧英十分焦急，突然，又过来三个壮年人，这三人是西张家浜村的张姓农民，因为敌人住在西张家浜不好回去，想来要点吃的东西。看到李巧英家这种情况，他们商议后认为，为保证伤病员的安全，必须用船把三名伤病员悄悄送到后方医院，可是周店塘河已被敌人封锁，送往张家浜有危险。他们三人弄来了一只船，船上铺好柴草。李巧英把自己仅有的一条新棉被和向隔壁人家借来的一条棉被放在船上，又扶着伤员上船，轻轻地为伤病员盖好被子，再回家拿来了三位农民还没有顾得上吃的饭和一些鸡蛋，在朦胧的夜雾中，这条载着三名伤员的小船，绕过敌人的岗哨，经常熟辛庄，花了一夜时间安全送达扬树园另一支“江抗”部队的驻地。

 

　　第二天，敌人没发现什么目标，就乘汽艇撤退了。

 

　　12月14日上午，“江抗”部队也撤出了东张家浜。东路特委书记张英带领随军工作队的同志来到周店塘河两岸打扫战场。“江抗”指挥部的首长临行前交代，部队一共损失22名同志，一定要把尸体全部找到，妥善处理后事。但经过清点，只发现19具烈士的遗体。大家正在疑惑时，李巧英来了，她向领导汇报了昨夜救出三名伤员的情况，在场的人们被李巧英及三位壮年农民的精神所感动。张英又发动农民弄来了19具棺木，由早花村的张卫民等人将烈士收殓，用船运到了常熟东塘市安葬（现已移葬于常熟烈士陵园）。在那里召开了一个庄重的追悼会。

 

　　“江抗”部队奋勇杀敌，湘城人民热情支援，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军民鱼水之情。战士和人民的血不会白流，湘城人民永远铭记这段光荣的历史，在未来的岁月里谱写新的建设篇章。